尽管自文字产生便有了应用写作，但应用写作学却是一门新兴学科。经过多年的努力，本门学科虽然从学术队伍、学术阵地到学术成果都已初具规模，但总的来看，到目前为止，学科的学术视野还不够开阔，学术积淀还较为单薄，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学科的地位。应用写作学如何提升自己的学术品味？应用写作研究应该从哪些领域寻求突破？这是关系到学科发展的大问题。

一、应用写作学的学术困境

应用写作学在学术研究上面临着学科特有的困境。

应用写作到底研究什么？从应用写作文本的基本构成要素而言，有内容和形式两大部分，前者包括文章的主旨和材料，后者涉及结构和语言，前者回答写什么的问题，后者回答怎样写的问题，应用写作无法回避这两大范畴，也就是它们必然成为应用写作的研究对象。但是，我们在研究的过程中却遇到了难题。

首先看怎样写。

怎样写是写作的核心问题，自然也是应用写作的核心问题。和文学文体相比，应用文具有相对固定的模式化特点，也就是说同一类文种有大致相同或相似的布局和写法，有习惯使用的句式和规范化词语等，一般不允许标新立异，突破常规。这种模式化的写法是应用文在长期使用的过程中形成的。有的文种是“约定俗成”，即在民间代代相传，互相仿效，得到了社会公认。有的则是“法定使成”，如党政机关公文，由权力机关以法规形式对文种和格式加以认定，并在其权力范围内普遍遵照执行，包括公文的版头、主体、版记应该具备的要素，每个要素在印制时的位置、字体、字号、行间距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任何单位和个人无权随意更改。

应用文建构的模式化，是应用写作的必然追求。就应用写作中的公文写作而言，公文用于公务管理，而公务管理讲究的是规范、严谨、统一，在公文体式上就体现为规范、标准，所以公文体式的规范是公务管理规范的反映。同时，体式规范，也便于写作快捷，办理高效，能够提高公务处理的效率。

因此，至少在形式上，应用写作一般不要求创新。但是就学术而言，创新性或者原创性是学术的生命，是学术的本义，没有创新，没有发现，也就没有了学术，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梁启超在《学与术》的文章中谈到“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术也者,取所发明之真理致诸用者也”，学术即发现真理而致用。但是，应用写作在写作形式的研究上如何去发现真理，如何去体现学术，研究的空间在哪里？

其次再看写什么。

应用文广泛使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政治、经济、科技、教育、卫生、司法、外贸、军事及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以是观之，应用写作的内容就是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具体而言，一篇经济应用文涉及的是经济问题，一篇教育应用文反映的是教育问题，一篇外贸文书解决的是外贸问题，它们在文章内容上关涉的是哲学、经济学、教育学、法学、历史学、工学、理学、医学等各个不同的学科，它们都不是应用写作研究的对象，也就是说，应用写作是用“定制的瓶”装的是“别人的酒”。

比如，我们要写一篇诉讼文书，文章中依据事实适用的法律条款是否准确，诉讼请求是否恰当，这是文章内容要考量的因素，但却不是应用写作学研究的对象，而是法律学研究的对象；要写一篇经济合同，合同应该包括的条款，每一类合同涉及的相关规定，合同的订立是否合法，严格说来，同样不是应用写作学研究的对象，而是《合同法》研究的对象。一篇调查报告反映的问题，可能涉及社会学、管理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各种不同的学科。

所以，应用写作学研究的“写什么”的问题不是文本承载和传达的具体内容，或者说，我们不能把应用文承载和传达的具体内容作为应用写作学的研究对象，否则即是在别人碗里抢饭吃。应用写作学研究的文本内容是与文本形式相对应的要素，是在特定的语境中根据特定任务写成的应该“写什么”或者“做什么”的问题，这是由应用写作学的“工具性”所决定的。

事实上，应用写作学并不单纯关注“怎样写”也不只是关注“写什么”，而是根据“应用”的需要将两者放在同一个系统中进行考量，追求言意和谐，文质彬彬。

从宏观视野来看，基于文献的研究是现代学术的主要研究方法。文献和文章不同，文献是指有历史价值和参考价值的图书资料，包括图书、连续出版物和其他特定载体的文字材料，但文献和文章都是有组织的文字材料，只不过其他学科的研究只重点关注这些文字材料承载的信息内容，而写作学则是既关注其内容，也关注其形式，追求形式和内容的最佳组合。庄子曰：“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其他学科是“得意而忘言”，而写作学则将言意一体化，循言而探意，因意而究言。

当然，应用写作学不仅仅将着眼点停留在写作活动的成品（文章），它需要更多地了解写作者如何运用语言文字传达思维成果的规律，即“写”文章的规律，包括为什么要这样写的原理和缘由。

因此，应用写作学学术研究面临的困境，或许正好反映了本学科研究的特点，即本学科更多关注的是对写作过程动态的研究而非静态的研究；是对文本内容形式与语境系统的研究而非单一化的研究。

二、应用写作学的学科特征

写作是人类语言的运用，语言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的重要标志，正是语言才最终创造了人类。因此，写作活动不是外在于人的活动，而是人类的一种本体性活动。写作学对写作活动的审视，也是我们对自身的一种审视和探究。

应用写作学研究的自然是应用写作，属于写作学的下一级概念。那么，这是一门怎样的学科？

何谓“应用”？“应”者，对应、适用、应承、应制、应付也。“用”者，派用、需用、运用、实用也。应用写作的“应用”反映的是写作活动的价值判断，也是写作活动的目的所在。达成所“用”，是写作的起点，也是写作的指归。应用写作必须致力于解决现实生活中的各种实际问题，从党和国家大政方针的制订，到社会各个领域各项工作的开展。正如有了人与人直接交际的需要才产生了言语，人类社会组织、运行、发展过程中的各类复杂需求，才催生了应用写作和应用文。

尽管应用写作学作为一门学科已经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但应用写作学的研究者却对此保持了相对谨慎的态度，很少的研究者把自己建构的知识体系和研究成果命名为“应用写作学”，更多的人则以“应用写作”或者“实用写作”名之。

我们必须首先明确，“应用写作学”并非“应用写作”，“应用写作学”是一门学科，“应用写作”一般指的是特定范畴中的写作实践活动。

何谓应用写作学？中国写作界的前辈周姬昌教授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对“应用写作学”作过如下界定：

“所谓应用写作学，就是指运用逻辑思维进行写作教学的课程，它和一般强调形象思维的作用进行教学的文艺写作课之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偏重对事物的系统分析与论述，在于以科学实验和生产技术及其成果作为理论依据，通过综合、归类、分析与判断，使之形成为条分缕析的书面语言。”（周姬昌）

周姬昌先生非常准确地抓住了应用写作运用逻辑思维这一思维特点，包括综合、归类、分析与判断的逻辑方法，指出了“科学实验和生产技术及其成果”是其理论依据。但周教授显然没有将应用写作学看作是学术知识体系的分类，而是归之为“教学的课程”或者教学的科目。

应用写作学“就是研究现当代应用文章的写作特点、过程、功能作用、写作规律和写作规范、方法、技巧的一门学问”（杜福磊）。尽管这一阐释将研究的范畴限制于“现当代”，未免失之过窄，但对研究对象的把握还是较为准确的。应用写作学不仅仅是一门教学的科目，而且是学术知识体系，它需要促进学生应用写作能力的培养，但它的宗旨是为了探索应用写作的原理和规律。有学者梳理了写作学和写作教学之间的关系：“写作学——写作教育学——写作教学，三个大环节之间，后者向着前者一环进一环提出问题，要求解答，引往形而上的方向；另一方面，前者又向着后者一环进一环地提供学理依据，最终落实到形而下的作文训练”（陶嘉炜），这一说法也大致适用于应用写作学和应用写作教学。

与其他学科相比，应用写作学最突出的特点是“中介性”“社会性”“科学性”（洪威雷，1999）。本文仅就其中的“中介性”作一补充阐释。

“中介”是一个哲学概念，并且主要是辩证思维的概念，指事物之间的“间接联系”。恩格斯则把“中介”概念放在自然观的背景和辩证法中，放在“转化”的关系中加以阐述。“一切差异都在中间阶段融合，一切对立的东西都经过中间环节而互相过渡”，恩格斯将“中介”概念表述为“中间环节”“中间阶段”，其运动方式是“过渡”，这是“间接联系”的具体展开。

应用写作学的“中介性”源于应用写作的“中介性”，应用写作不仅是理论通向实践的桥梁，而且搭建了思维与行为的“中间环节”。思维是人脑的机能，思维与行为本可无需“中间环节”，思维主体对思维内容的可行性和合法性进行评估后，可直接付诸于行动，即为想好了就做。但在一个社会组织中，思维主体和行为主体并非同一对象，可能存在上下级关系，或者是平级关系和不相隶属关系，要把思维内容传递给行为对象，使其“知”或者“行”，就不得不通过写作应用文，建立写作者（思维者）和阅读者（行动者）之间的“间接联系”了。

社会组织是以合作的方式存在和发展的，常常需要集体的思维和集体的智慧。一项工作的开展，有主要领导的思考，要领导班子成员的意见，也有其他协助者的建议，只有通过写作才可能将集体的思维定型化条理化。同时，工作在执行的过程中，需要有统一的目标和要求作为指引，需要有相互之间进程的协调，尤其是在一个较大的范围内统一行动，没有规范的文本作为“中介”，恐怕难以为继。

理解了应用写作学的中介性，我们对应用写作的重要性就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正是借助应用写作和各类应用文，各个单一的个体才形成了层次不同却秩序谨严不断发展壮大的社会组织，虽然背后还有政治、经济、法律等学科在发挥作用。

三、应用写作学的学科依托

作为一门学科，应用写作学肯定不会孤立无援。其所具备的“中介性”，决定了它和各门学科都具有一定的联系。“应用文写作学涉及政治学、管理学、秘书学、文书学、写作学、文章学、语言学、思维学、哲学、法学、逻辑学、心理学、传播学、社会学、历史学、文献学、统计学、信息论、系统论、工程论等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知识”。（洪威雷）正是各个学科的支撑和依托，为应用写作学的研究提供了学理基础和学术纵深，为学科研究提供了持续的后劲和深远的学术空间。

尽管应用写作学跟各门学科都有联系，但联系的紧密程度并不相同，是根据各门学科的特点亲疏有别。写作学是应用写作学的上位学科，其研究成果可为应用写作学提供基本的理论支持；语言学和心理学是写作学和应用写作学重要的理论来源，能够很好地提升其学术含量；应用文有着十分突出的管理功能，管理学在应用写作的研究中应该得到充分的重视。

所以，应用写作学需要着重关注以下学科的研究视域：

其一，语言学视域。任何写作都是语言的运用，所以应用语言学是应用写作学必须依托的对象。现代语言学有两种研究路向，一是描述，主要对语言事实进行分类和描写，回答“什么”的问题；二是解释，主要对语言事实的成因提出理论解释，回答“为什么”或“怎么样”这个问题，最终提出解释性理论。应用写作学就是需要借助语言学对文章“怎样写”和“为什么要这样写”进行科学合理的解释。

从古至今，尽管我国涌现出了无数文章大家，产生了无数辉煌的篇章，但我们目前对写作的研究还主要停留在经验上而不是学理上，没有对写作实践和写作规律做出理性的阐释，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写作学科的学术研究水平。

在当前诸多语言学理论中，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对应用写作学研究具有特殊的价值。这一理论是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韩礼德创立的，韩礼德《语法理论范畴》（1961）的发表代表着该学派的问世。系统功能语言学对应用写作学具有很强的解释作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立足于对语篇的解释，而不是句子或者短语，而语篇正是写作学建构的语言单位。系统功能语言学将“功能”作为解释语言的重心，“功能”是语言中的意义部分，它由三大元功能组成，包括概念功能（知行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而着眼于现实“功能”的实现正是应用写作的本质特点，是实用写作学“应用”一词的题中之义。系统功能语言学把语境、意义、词汇语法、音系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有助于对应用写作过程的整体观照。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和本世纪初，余国瑞及其工作团队已将系统功能语言学运用于应用写作学的研究，构建了语境——功能——结构的分析和实践框架，出版了国家级的教材，是本学科极具创新性的研究成果。但似乎后继研究者较少，目前该理论的研究成果大多集中在外语写作领域。

其二，心理学视域。写作是人的心智行为，这应该是不容怀疑的，尽管一篇应用文不一定是一个人独立完成，或者说不一定是一个人的心智成果，但肯定是在人的思维活动的指导下完成的。写作是人内部语言的外化，而人的内部语言与人的思维活动相伴而生，贯穿构思、写作、修改等整个写作过程。因此，从心理学的角度研究写作学和应用写作学，有可能洞悉写作活动这一“黑箱”的秘密。

认知心理学是心理学的分支学科，自20世纪60年代起，认知心理学开始成为心理学发展的主流，同时西方写作心理研究也随之进入认知范式主导的研究，心理学家逐渐从对写作成品的研究转到对写作过程的研究，即把写作看成是内部信息加工和问题解决的过程。这个过程包括三个交互作用的阶段：计划、转换和检查，其中计划包括生成、组织和目标设置三个子过程，检查过程包括阅读和修改两个子过程。

事实上，计划、转换和检查大致相当于构思、写作、修改等环节，并无高深莫测之处，但认知心理学将写作的过程作为研究的重点，对写作学和应用写作学的研究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应用写作是写作者心智活动的展开，也是问题和问题解决过程的展开，如果能够为写作者的心智活动的延展提供更多有力的支点，能够把一些模糊的经验变成更为可靠的程序性知识，而不只是把注意力停留在静态的文本分析，将给写作者带来极大的帮助。这一点在西方写作学已经得到了体现。

当然，写作受体心理研究、写作教学心理研究等范畴，对应用写作学的研究也有很大的价值。

其三，管理学视域。目前，管理学在应用写作学中的地位还未得到充分重视。应用写作的主体是国家机关、政党、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个人，但使用者其实主要是“机关、政党、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等社会组织，更准确点说是社会组织的“管理者”（即使是个人，也是社会组织社会关系中的个人），其使用目的是“处理公务”，这里的“公务”应该主要是“管理工作”。所以，至少是应用文中的公文，重点用于管理者的管理工作。

按照管理学大师泰勒的观点，管理是“计划、组织、指挥、协调和控制”的活动。它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伴随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因为“一切规模较大的直接社会劳动或共同劳动，都或多或少地需要指挥，以协调个人的活动，并执行生产总体的运动”（马克思）。应用写作是管理者的思想和意图转化为管理行为的表现形式。而管理的对象主要是指向他人，管理思想的实现主要体现为间接实现。在这种情况下，语言就成为了实现管理思想的重要工具，同时规范有效的管理一定要诉诸于书面语言，通过其对组织产生稳定的、权威的影响和作用。这里的书面语言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应用文”。

在管理学的语境中审视应用写作学，一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具体典型的管理活动，更清晰更真切地领会到应用文的写作缘由和产生的实际价值，领会到在文本写作之外我们还应该研究的诸多问题；同时我们也可以通过研究行政管理和各行各业的管理活动，发现新的写作需求，发现新的应用写作文种。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应用写作应该关注的学科。当我们能够准确地发现一门与应用写作相联系的学科，就为应用写作学的研究打开了一扇窗户。

四、应用写作学的学术范畴

有学者认为，学术是知识的专门化和系统化。这些专门化和系统化的知识依靠创新而不断积累，因此，有人从动态的角度将学术定义为“一切创造高深知识活动的总和”。

关于应用写作学的学术范畴，一些应用写作的学术大家为本学科绘出了较为完整的学术思想地图。

中国应用写作学会会长洪威雷先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提出了建立中国应用写作学的思考。他通过分析应用文发展历程和写作过程中存在的12组特殊矛盾，圈划了中国应用写作学的10大研究内容：

应用文产生、嬗变、发展的历史； 应用写作学的理论及其相关学科；应用文的分类原则和种类；应用写作过程及其要求；应用写作的技法；应用文撰写者的修养；应用写作的改革；应用写作学研究的发展趋势；中国古代应用文与现当代应用文比较研究；中国应用写作学与国际应用写作学比较研究。

国际汉语应用写作学会原会长余国瑞先生主张应用写作理论创新应该走系统研究之路，“重视系统化、整合化”“大力发展交叉学科和边缘学科”，走“文化知识型”研究之路，“真正把应用写作“纳入‘自然——社会’这个大系统之中，对它进行全方位的立体的研究”。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应用写作学应着重16个方面的研究：

写作哲学和写作文化学研究；写作认知学、写作伦理学、写作美学研究；写作语境研究；写作主体的多样性和多重性研究；写作功能研究；文本“言外之意”或“隐喻”研究；文本结构模式研究；图表研究；写作动力、机制和演化过程研究；写作和阅读过程中的潜意识研究；写作策略的研究；写作工程研究；中国古代写作理论的开发研究；写作教学研究；多维或立体写作教学研究；计算机写作研究和计算机辅助教学研究。

此外，杜福磊、袁士祥等专家也对应用写作学的研究领域有过独到的见解。

下面我们借用博耶的“多维学术观”理论，从另一角度审视应用写作学的学术范畴。

欧内斯特·L·博耶是美国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的主席，还曾经担任过纽约州立大学的校长。他曾经在名为《学术的反思》的报告中提出一种新的学术范式，确认学术包括相互联系的四个基本方面，具体包括探究的学术、整合的学术、应用的学术、教学的学术多种形式。博耶的“多维学术观”较为全面地阐释了高校教师学术工作的外延以及教师整体素质培养的基本方向，深刻改变了大学学术工作的基本理念及教师奖励制度，成为美国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转折点”。

博耶认为，知识分子的生活是与所说的“探究的学术”联系在一起的。“对学术的探究乃是学术生命的心脏，当然处于研究工作的中心”。在博耶的学术观念中，“探究的学术”是与“整合的学术”“应用的学术”对提的一种方式。因此，它不是“整合的学术”，而是一种基于学科自身内部知识创新的学术；不是“应用的学术”，而是产生原创性学科知识的学术。它是其他所有学术形式的中心和基础，没有了这种“探究的学术“，其他学术形式就失去了依托，因此博耶把他看作是“学术生命的心脏”。

对于应用写作学而言，所谓“探究的学术”是对学科自身规律的认识，是对学科根本问题的研究，包括对本学科的性质、特征、地位、功能的确认，对应用写作实践活动及写作过程规律的总结概括，对应用文的形式、内容关系和影响因素的讨论，对应用文的主体、客体、受体、载体的深入认知，以及应用写作的共时与历时研究，等等。这些问题，有的已经解决，有的认识还不深不透，需要在新的社会背景和学术背景下进一步探讨。

除了“探究的学术”，博耶认为，大学还应该把“整合的学术”放在重要地位。因为对于研究工作来讲，“真正重要的是知识之间的本质联系”“只有把新的发现置于更大的背景时，它们才能显示其意义”。我们看到，博耶所称的“整合的学术”，就是致力于学科知识融合的学术，就是把应用写作学放在相关学科范畴中进行审视和考察的学术。通过“整合”，发现学科知识之间的联系，从而生成新的学科知识。由于应用写作学的“中介性”“工具性”的特点，决定了它跟其他各门学科都有一定的联系，尤其是跟语言学、心理学、逻辑学、管理学、政治学的联系更加密切。当我们把应用写作学与这些学科联系起来的时候，不仅能够避免学术世界的分裂，而且能够更加深入地洞悉应用写作的规律。

应用写作学是直接服务于人们的应用写作实践的，因此它必然是一门应用型学科。当然应用型学科和“应用的学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它只是说明了“应用的学术”在学科知识中的重要地位。博耶指出，“应用的学术”是“寻求把研究的理论与生活的现实联系起来的方法”，也是大学“服务”于社会的重要方式，通过应用知识的学术性服务，“把你的学科和理论与你周围的现实世界联系起来”。

“探究的学术”“整合的学术”产生的是“学”，是理论型知识体系；“应用的学术”产生的是“术”，是知识运用的方式方法。一方面，如果应用写作的理论知识不能运用于实际的写作实践，这些理论知识的价值可能大打折扣；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的写作活动没有相应的学理作为支撑，这些写作训练活动的开展也可能会流于肤浅或者随意。事实上，目前应用写作学的学理积淀确实还不够深厚，但“学”与“术”之间的分离却更为突出。在讨论不同文种写作方法的时候，缺少一定的学理支持，仅仅停留在结构形式的表象。当然也不是没有好的范例，余国瑞先生的“功能——结构”理论就是其中的代表。余先生不仅对这一理论框架有着深入的阐释，而且还将其用于多个类别文种的写作指导。

在博耶的“多维学术观”中，最让人称道和最有创新意义的是提出了“教学的学术”这一概念。博耶明确指出，“学术不仅意味着探究知识、整合知识和应用知识，而且还意味着传播知识”，传播知识的学术就是“教学的学术”。它以“最大的诚实和通俗易懂的方式来把新的知识教给愿意学习的所有人”“以保学术之火不断燃烧”。博耶把“教学的学术”放在一个完整的学术链条上进行讨论，给了教学工作和教学研究应有的学术尊严。

作为一门基础性学科，我国有一支为数不少的高校教师队伍在从事应用写作课程的教学。为了获得良好的教学效果，他们不断地改革教学知识体系和教学方法，并且获得了颇为丰硕的教学成果。不过我们最好能够把“教学的学术”置于完整的学术体系中，从应用写作学的整个学术系统，在学术的源头上下功夫，如此应有助于提高学术成果的质量。

 

（作者单位：重庆科技学院人文艺术学院）

编辑：董  宇